Anita's Angle

在歐洲念高中的時候，認識了許多不同族裔的人，從歐美、中東、非洲、到亞洲、南美、太平洋小島，各色各樣的混血人種都有。有一年，新來了一對日本學妹，她們的英文不是很好，課業也較為落後，但長相甜美、為人貼心，雖然常因語言溝通不良鬧出一堆笑話，在這充滿青少年荷爾蒙和嬌嬌女的宿舍、校園中，她們也還算討喜。

她們的母親是韓國人、父親是日本人，從小在日本出生長大，韓文講得不是很流利，但周末仍會跟其他韓國同學一起到當地的韓國基督教會，一起做禮拜、讀聖經，「我們可以順便練練韓文，但其實是想吃教會準備的韓式料理啦！」姐姐嘻嘻笑地跟我說，學校的伙食偶爾也是會吃膩。

一年寒假過後，各自返家近一個月未見的一群女學生，窩在某個同學的房間中閒聊，我隨口提到：「妳們這次回來好像對千夏比較冷淡耶，之前妳們不是很要好嗎？」

原本正玩弄著髮尾的妹妹，一聽到千夏的名字臉色突然一變，向來眨著長長睫毛、為人溫和的她突然飆了髒話：「That bitch！」接著她嘰哩咕嚕講了一串的日文，過一陣子才發現我和其他女生一臉詫異、呆呆地看著她，「啊，我不是很會用英文講，叫姊姊跟妳們說。」接著她語帶氣憤地用日文催促、推了推姐姐的肩。

平常雖不若妹妹嬌柔，但其實脾氣較大而化之的姊姊，也略帶著不滿的語氣敘述著：「妳們知道我們學校的日本人當中，除了千夏和隆子，其他人都是東京來的，」她頓了頓，見我們都點點頭才續道，「其實關東人歧視關西人，這也是日本很普遍的事，但是隆子英文很好，跟外國人很熟，所以也沒人會歧視她。」

「但千夏可是很被歧視的！」妹妹忍不住接口。

「不過我看妳們對她都很好啊，其他日本人也沒什麼好稀罕的。」我試圖緩頰。

「我們是對她很好沒錯吧？」妹妹搭配個「看吧」的表情。

姐姐緊接著回：「但她竟然歧視我們兩個！」

「怎麼可能？會不會是弄錯了？」我們其他幾個女生妳一言我一語、訝異地回道，因為千夏平常也是相當可愛、體貼。

「我們這次放假，日本的校友在東京辦了個聚會，我們都有特地去參加，結果到了現場…」還不等姐姐說完，妹妹打岔道：「千夏自顧自只跟其他人講話、疏遠我們，說我們倆是韓國人！」

「妳們兩個根本就算日本人啊！」女生們又是一人一句地評論道，「妳們的韓文也講得不好、又是在日本出生長大、連打扮都比千夏和隆子更有日本風。」姐妹倆各自做了「是不是？」的臉，最後大家七嘴八舌地安慰了幾句好讓她們消消氣，其實十五、六歲的千夏，可能只是想更融入其他日本同學罷了。

畢業後，同學間仍有一搭沒一搭地保持聯絡，其中一個日本女生要結婚了，對象是韓國人，為此她與父母幾乎是反目成仇。（小故事請看Anita's富二代紀事錄IV／消失的同學）「其實我不是很理解我爸媽幹嘛不同意我姐的婚事，」女生的弟弟無奈地告訴朋友，「我出國多年後回到日本，曾陪著父母去掃墓，墓碑上的文字是我看不懂的語言。我們家根本就是韓國移民來的啊！」

大部分的移民，移居海外求的是更好的生活品質、或發展的機會與空間；為了融入當地，會選擇、或無意識地放棄自身原有的文化和語言，這包括許多ABC。這樣的影響是正面還是負面，因人、因時代而異，且不論落葉歸根，但要抹煞一個人的祖先，談何容易？【下集待續（十七）原來雙重國籍可以這樣用】

●作者Anita，碩士，金融業。本文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。ET論壇歡迎更多參與，投稿請寄editor@ettoday.net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