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喜歡穿亞麻布做的白襯衣,系帶皮鞋,襯衣裏還會套一件薄白背心,匆匆的在人群中行走,偶爾侯車駐足的時侯,淡然的看著身周,神情冷漠而又漫不經心。林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侯變成這樣的,林依稀記得,十年前,林剛畢業的時侯,自己好象不是這個樣子的。 林依然清楚的記得十年前的那天上午,他到單位報到的第一天。那天的陽光特別的耀眼,似乎在強烈的向他預示著即將發生的一切,在以後漫長的日子裏,那一縷耀眼的陽光時時會在他的眼前閃過, 後來林一直不太喜歡刺眼的光線,林辦公的整層樓白天黑夜的亮著燈,而可能的話,林會盡可能的關掉它們,每次走出陰暗的機關樓,在陽光下,林會習慣性的眯起眼睛。那時的林留著一頭燙過的捲髮,穿件大紅襯衣, “嗨”,在報到後人事主任帶他去宿舍時,他熱情的跟路上遇到的每一個人打招呼。 林清楚的記得自己上班後做的第一件事情,是通廁所。是林主動到行辦請戰後所分派到的第一件任務。 後來的見習期一年內所做的大多工作,都跟林所做的第一項事情一樣的,新奇、刺激,遠遠超過了林在學校時對工作的一切想像。建線伊始,一切都得從頭開始,聲勢浩蕩的作營銷宣傳,大張旗鼓的搞植樹造林,身邊有的是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,有的是沸騰的熱血,有的是激昂的熱情,有的是未來的憧憬。那一年,林過得忙碌而開心。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,一切慢慢的走入正常走入平淡,時光如流水,悄無聲息的從身邊滑過,激情歸於淡漠,喧囂歸於靜謐,當年指點江山的少年,不知覺間走過了人生的青澀期,成了穩穩重重的成年人。 林開始慢慢的知道了什麼叫逢場作戲,什麼叫長袖善舞,什麼叫左右逢源,什麼叫俯仰自如,經歷的許多人與事都會慢慢教曉林這一切,比如批評,比如下崗,林能清楚的聽到心中堅冰凝結的聲音,林相信,有一天,自己終會修煉成形。 林靜靜的遊走在晨昏之間,朝九晚五,說著該說的話,做著該做的事,過著屬於每個平凡人的平凡的日子。 空下來的時侯,林喜歡放些輕柔憂傷的音樂,在水一般的音樂聲中捧一本書,書裏有些純美的文字,有些簡單的愛憎,有些淡淡的憂傷或是閑閑的氣息,林喜歡這些可以讓他安詳的文字和音樂,象清涼的水滴,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心頭。 偶爾林也會去酒吧,座在角落裏,獨自品著或苦或澀的液體,周圍滿是二十出頭的小青年,聽著刺穿耳膜的重金屬音樂,晃著一頭五顏六色的頭髮,偶爾也有一些他的同類,穿著白色襯衣,理平頭,白淨的手指帶著精緻的鑽戒,神情冷漠的看著四周,象一頭熟食愛情的都市獵手,等待著一次次速食愛情。 更多的時侯林什麼都不做,搬一條躺椅,靜靜的躺在秋日的黃昏中,一如年華遠逝的遲暮老人,放任著自己去享受那種慵懶的滋味,感受著一種揮霍時光的快感。 林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好好規劃未來的人,很多時侯,林覺得自己並沒有未來,生活有太多的不可預測,人能控制的東西實在太少太少,差別只在於自知或是不自知。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的過去,林常常會覺得迷惑,聲色犬馬、燈紅酒綠,那裏面似乎並沒有林想要的東西,想要什麼,林卻並不知道。或許這世界不符合林的夢想,林一再的感到無路可走,一再的感到迷茫失措,卻只得一再的不斷前行、前行。 而十年的時光就這樣悄悄然的滑過,只留下一點點淡淡的若有若無的痕跡。